说话了。
几人到旅馆住店,各自休憩。
封槐在床上滚来滚去,滚来滚去,很快道:“哥哥,我们回去罢。”
正在擦拭定诫的封无为问他:“回哪?”
“回剑宗。”封槐提议,“别管这了,我们回去吧,回去吧,求求你了。”
封无为没有发表意见,只是问他:“为什么?”
封槐不滚了,他嘟囔说:“我今天忽然不喜欢这里了。”
他把今天念得很重。
“事情解决了就回去。”封无为坐到床边,摸了摸他,说,“是你想跟我一起的,封槐。”
封槐闭了嘴,在他手底下装死。
封无为处理好事情回来,床上的小狗仿佛睡着了,在枕边缩成一团。
他于是也躺下。
今日如往常一样,封无为又一次陷入沉睡。
许久,定诫颤抖,仿佛想要出鞘,却忽然被一只手按住——
小狗不知从枕边跳下床,落地化作了少年。
他看着封无为沉睡的、平静的面孔,假模假样地叹息:“哥哥呀,我都叫你回去了。干嘛不听我的……”
“你之后,是要后悔的呀。”
平静下来了,也许。
他趴在床边, 凑得很近,灰色的眼珠仿佛非人,专注地盯着对方缠着绷带的面孔。
他看了一会, 漂亮的脸上漫上嫉妒与恼恨, 泪珠啪嗒啪嗒地落:“你为什么收徒了, 你徒弟比我特殊对不对?我明天就杀了他们……”
封槐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:“哥哥,你说几句好听的。喊我一声阿槐, 我就不杀你的弟子好不好?”
他过了一会,忽然厌烦道:“你不说话,好讨厌。”
封槐爬上床,伏在封无为身上,长卷发落下去扫在对方脸侧, 他忽然痴痴笑了起来,伸手去碰对方缠着绷带的脸。
“你都成剑君了,怎么还是成日里缠着绷带?”他咕哝, “那些人难道还敢对你说什么吗?”
“他们就算了……怎么现在连我也不给看。”
封槐其实曾隐约见过一次封无为的脸。
他们那时候穷困,不是所有时候都有那样好的条件,很多时候在河边水井随便冲洗了事。
小封槐讨厌水,极其不爱洗澡, 但又是个很要面子、很爱干净的小孩,央着封无为陪他洗,美其名曰——
“哥哥我害怕……你陪我我就不怕了。”
封无为对此难以理解,恐惧是一种主观感受, 难道他在对方身边,这就不是水了?
不过他还是答应了。总归不是大事, 顺着对方也没什么。
小封槐没脸没皮,光着身子往身上冲水:“哥哥!夏天井水好冰!你要不要洗?”
正在旁边擦拭小刀的封无为闻言头也没抬:“不洗。”
下一秒, 他脸上、身上一凉,小封槐站在远处,双手还残留着井水,笑嘻嘻地看着他,吐出舌头道:“现在你要洗澡啦!”
封无为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绷带,又看了看那边恶劣的弟弟。
就在封槐以为他会一如既往拒绝时,他在月光下笑了一下,这笑容转瞬即逝,快得封槐都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。
下一秒,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,两只手掐住了他的脸颊,向两边捏开,封槐茫然地眨眼:“唔……唔唔唔?!着甚么?”
封槐还没抽条,脸上肉乎乎的,像是蓬松柔软的白面包子,捏着也很柔软,可以揉搓成各种可爱的形状。
他们当然不富裕,因为两人的身份和外形,每个地方都很难久待。
但无论什么境况,封无为总能找到吃的,也总能独自出去带回一些钱和食物。
他自己对吃食没什么需求,大部分都喂进了封槐发育期的肚子,渐渐养出了一些肉,已经完全不是当初捡到对方时那种面黄肌瘦。
“唔、葛葛,松开手好唔好……”
被捏着脸,仰着头,不挣扎也不乱动的封槐含糊地喊封无为,“做甚么呀……”
封无为垂眸看他一眼,松了手。

